第二十一章

　　童思乔一整天都沉浸在脸红心跳的状态里，直到晚上邓茗珺给她发了视频通话才想起来，还有几天就是邓茗珺的生日了。

　　“今天看你心情特别好啊，一副红粉绯绯的样子。”视频那头邓茗珺看着镜头不停地拨弄她那头还没吹干的长发。

　　“也没什么…”童思乔支支吾吾地说。

　　“过两天我生日都安排好了，晚上订了个房间吃饭，是你最喜欢的东北菜。”

　　“就我们两个吗？”

　　“我还叫了两个老同学。好几年没见过她们了。”

　　“嗯…”童思乔对聚会一向都是毫无兴趣。

　　总觉得昨天还在高中的操场上又跑又跳，怎么知道一转眼就好几年了。成长和衰老都是人生不可避免的经历，它们的标志大概就是，想起以前，有故事可说了。

　　“不知道白临会不会来。”

　　“白临”这个名字出现在童思乔的耳边时，她就特别害怕，这会是场不欢而散的聚会。

　　邓茗珺并没有告诉童思乔，她联系到路远。路远最近回国了，只不过说最近家里有事要处理，就不来了。

　　邓茗珺知道童思乔最怕聚会，人一多她就局促不安，如果社交恐惧是一种癌症，童思乔已经是晚期。邓茗珺想了想，她说:“不用紧张，你喜欢带谁一起来都可以，而且都是老熟人了，没什么害怕的。”

　　邓茗珺似乎特别激动，又絮絮叨叨地讲了一大堆，童思乔都是用“嗯”来做统一回复。

　　不知道是因为社交恐惧还是依赖性作祟，她脑海里，只想得到何思绪。

　　关了视频后，她琢磨了很久要怎么跟何思绪开口，她在界面上输入了一大段话，想想觉得不妥，又再删除重新输入了几句。十几分钟后，她只发出了一句“在吗”。

　　“思乔，怎么了？”

　　“好久没有跟你聊过天而已。”

　　“是挺久了。”

　　这种不咸不淡的对话永远有让童思乔把手机关了的冲动。

　　“我有个好朋友过两天生日了，你有空一起去吗？”

　　“好朋友？”

　　“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那我应该见见她了。我在出差，先安排一下时间，我尽量赶回来。”何思绪跟童思乔的对话，大多都只是像在回复或应付同事和客户。

　　童思乔连续揣揣不安了两天，她不想找郑志帆，因为怕提起何思绪，但她又偏偏想见何思绪。

　　那一天终于来了。

　　邓茗珺见到老同学的时候，霎时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白临仍没有出现。谁也没有提过去那些难堪的事，全当从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大家都只当是久别重逢。

　　过了一会儿，饭店房间响起了敲门声，推门而进的人，竟然是路远。

　　童思乔手中的茶杯一下掉在了碟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路远的目光穿过了喧哗的众人，直接落到童思乔身上，她没有变。目光交汇的地方，好像燃起燎原烈火涌起千石激浪。

　　路远穿着白色的修身衬衣，他逐渐有了成熟的味道和更能依靠的臂弯。他的眼睛还是和童思乔日记上写着的一样，藏着一分尘土两分流水，有白雪却嫌春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有人间三四月，足以念念五六年。

　　关于年少所有支离破碎的回忆都从混沌的时空里重组起来，变成虚虚实实的画面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没有预期中激烈的相拥，也没有泪流满面。只是心里默默说了一句，哦，我们再见了。

　　邓茗珺心里一沉，这下大事不好了。

　　“珺姐，好久不见，生日快乐。”路远把手里拿着的木酒盒递给了邓茗珺，“来得匆忙，没准备什么，希望合你口味。”

　　邓茗珺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呆了一下站起来接住了酒盒:“阿远，来了就好，要不坐我旁边？”

　　这时，敲门声又响了，进来的是何思绪，还有白临。

　　“思绪。”

　　“思乔，来晚了，没饿到肚子吧。”

　　何思绪茫然地看着神色尴尬的他们，一张桌子上的人沉默得只剩下了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