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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第166章(1/2)

归妹 窃书女子 15555 2024-09-21 08: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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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旈云一直在黑暗之中。乌老大的船上有些香油,帮她洗了眼睛之后,又再用清水冲洗一次。那刺痛的感觉虽然减轻,可是视线依然模糊。再过一阵,天完全黑了,那盏灯也熄灭,什么都看不见了。

  波涛将小船抛来抛去,她感觉掉进了一片黑暗的虚空中,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触不着。前所未有的恐惧,像是一张网,将她包住今天只身前往翼王的画舫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她不该单人匹马冒险。回想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一个人去做什么事了。总有石梦泉在身边。而每次他们分离,便会有厄运降临,或者是他在大清河几乎殉职,或者是她缠绵病榻差点儿就醒不过来。这一次又会如何?她不会永远都看不见吧?落入了这海盗头子的手中,还能全身而退吗?

  浪头一个接一个的打来,冰冷的水珠溅在她的脸上。满耳都是波涛的咆哮之声:她这是到了哪里呢?还在大青河上吗?

  “我们要到哪里去?”她大声问。不知乌老大在哪一个方向。

  “回海龙帮。”声音从波涛中传来。

  回海龙帮?玉旈云心下一凉:穿越魔鬼海域去海盗们的老巢?那还了得!

  “不行。”她倏地站了起来,摸索着朝乌老大走,“你快送我回岸上去,我不和你出海我眼睛痛得厉害,我要回岸上找大夫。”

  “危险!”乌老大大喝。

  玉旈云只觉得脚下晃动,好像船底被抽空,自己不知要跌像何处。不过,才一踉跄,乌老大已经抓住了她,道:“不要乱动!我们已经出海了我知道你眼睛疼,可是现在要是折回去,只怕官兵早就等着我们。你还没见到大夫,就已经被抓起来了。”

  混帐,你知道我是谁吗?玉旈云差一点儿就骂出了口。不过她明白,如果此刻表明的身份,只会带来更大的麻烦,只有狠狠咬住嘴唇让自己冷静,接着道:“可是再这样拖下去,我会瞎的。”

  “胡说八道!”乌老大道,“我已经帮你洗干净了,不会瞎的我告诉你,我在海盗帮里长大,被撒石灰这种事,小时候就是家常便饭。要是会瞎,我早都瞎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你听我的,现在就闭上眼睛好好休息,一准没事。”

  玉旈云其实担心自己的眼睛还是其次,关键是怕自己的失踪会引发骚乱。可是又想不出别的理由来说服乌老大更没办法强迫乌老大。她瞪着漆黑的夜空与海,想:除非我游回去,但是海岸在哪里呢?

  海风让她的眼睛又刺痛起来。

  “喂,你哭了?”乌老大道,“大老爷们儿,怎么跟个姑娘似的?”

  “谁说我哭了!”玉旈云怒道,“我眼睛疼!”

  “哈哈,好吧!”乌老大道,“所以你才应该闭上眼睛休息再说,海上风浪大,睡着了就不会晕得那么厉害。”

  玉旈云满腹恼火,可是眼下既无处可发泄,也没有脱身之计,再者,颠簸的小船的确让她感到胸中翻江倒海般难受。罢了,她想,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待我养好了眼睛的伤,再来收拾你们这窝海盗。当下,双手抱着膝盖,将头枕在胳膊上,渐渐迷糊了过去。

  待她醒来的时候,只觉周围明亮,但眼前却是一片模糊是乌老大用布蒙住了她的眼睛。她即伸手要摘下布条来。却听乌老大阻止道:“别动!现在是中午,太阳很猛。你眼睛有伤,最好不要被强光刺激。过几天休养好了再慢慢来。”

  也有道理!玉旈云心中欢喜:能见到光,就表示自己没瞎!

  阳光温暖地照在脸上,海风轻柔,连海浪的声音都显得欢快。她仰起脸侧耳倾听有海鸟的叫声。上一次这样无所事事地享受阳光和清风,是什么时候?她已经想不起来了。虽然一年半以前,和石梦泉从西瑶乘船北上,也有如此日光如此海浪,但她那时心中时刻挂虑着收回兵权的事。而此时此刻,她看不见,又无路可逃,连挂虑也是徒然,就反而变得轻松了起来。真是奇怪。

  “我们到哪里了?”她问。

  “就快到海龙帮了。”乌老大回答,“你感觉怎么样?还晕吗?”

  玉旈云愣了愣,晃晃脑袋:“不晕。我又不是第一次出海。”

  “呵!你这么快就忘记了”乌老大笑道,“是谁之前吐得一塌糊涂?我看你就快连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了,才点了你的穴让你睡沉一些你已经睡了三天啦。”

  三天?玉旈云怔怔,但觉嘴唇干裂疼痛,满口酸苦,这才依稀想起之前晕船的惨状来真真是连胆汁都呕了出来!如果不是乌老大点穴让她昏睡,她要晕船三天,现在只怕已经不成人形!不过,已经过去三天了,江阳城里还不知乱成什么样!

  乌老大不知她的心思,只道:“我看你脸色还是差得很你再撑一会儿吧前面就是魔鬼海域,一出那片海,咱们就到家了!”

  魔鬼海域!玉旈云心中一动,自己想要逃出海龙帮,必须要知道通过魔鬼海域的办法!日后她要带人来夺回重石剿灭海盗,也需要知道航行这片海域的路线!可恨她现在却不能摘下眼镜上布!

  乌老大见她的模样颇为紧张,笑道:“你不用担心,我从小就在这片海里玩,每一块暗礁我都熟悉得很,就算闭上眼睛驾船也不会有事的。再说,我们这条是小船,根本不会碰到暗礁。只有那些吃水一丈以上的船,才需要小心避让暗礁。”

  原来是这样,玉旈云想,不知我们水师的舰船吃水几何?“大船怎么避让呢?”她问。

  “这也要分不同的船。”乌老大回答,“吃水一丈的,有自己的线路,吃水两丈的,又要走不同的线。之前我们劫过一些西瑶的福船,吃水超过三丈,那就只有等涨潮的时候,才能靠岸了。不过,反正没有熟悉这海域的人领航,管你什么人,都是有来无回所以,咱们大可以不必担心翼王那小兔崽子来找麻烦。”

  那岂不就是也意味着如果樾国水师前来营救自己,也是凶险万分?玉旈云心中又恨又急:“你就不怕翼王能在东海三省找到领航的?”

  “这可难得很。”乌老大道,“普通打渔的人不会到这儿来,商船就更加不会来送死了。怎么会有人熟悉魔鬼海域呢?所以咱们海龙帮才安全得很你坐好,抓牢船舷,我们进入魔鬼海域了!”

  他话音落下的时候,玉旈云忽然觉得身下一轻,好像船底的水忽然消失小船正落入一个深渊中一样。心下一骇,赶忙抓紧了船舷。不过紧接着,船底又是一震,好像由高空跌落水面一般,发出“啪啪”的巨响。她听到到风浪的声音在耳边咆哮,一忽儿东一忽儿西,全然辨不清前进的方向,更有的时候,感觉是在原地打转,犹如一片秋风中的落叶,不知要被卷到哪里去。

  她感到害怕。即使在千枪万仞之中矢石交攻之际,她也不曾感到这样惊慌。因为在那些时候,她所面对的不过是人,只要拼着一口气,就可以将敌人杀死。然而这时候,她面对的是老天爷,是她无法战胜的对手。而她的命运,更交在一个来历不明的海盗头子手中!自己怎么就走错了这一步棋呢?

  她的手指几乎要抠进船舷的木头中去了。

  而这时,风浪之中传来乌老大的歌声:“外上外,嘿,推起来呀,嘿,拿起锚头,嘿,好顺风哇,嘿……”他的声音嘶哑,简直好像狼嚎一般,又被风浪声割得支离破碎,简直听不清他到底在唱什么。不过,他却一直扯着嗓子在船头嚷嚷着。玉旈云听来,竟好像用这奇怪的歌声和魔鬼海域搏斗一般。

  到底在唱什么呢?这奇怪的人!她集中精神想听清楚歌词,不过,始终只能听到什么“外上外”“嘿嘿呀”之类的,最后终于听清一句“两筐装不了”,心中正不解是什么东西“两筐装不了”,却陡然发觉周围已经平静了下来,又回复了之前那风和日丽的感觉。

  “我们已经过了魔鬼海域了?”她惊喜地问。

  “过了。”乌老大道,“已经看得见龙爪岛了你也可以放松放松难道你的手不疼吗?”

  玉旈云才也意识到自己的手指已经麻木了,整条手臂甚至肩膀也因为过度的紧张而酸痛不已。又被乌老大见到。真是可恶!她故作镇定,打岔道:“你方才唱的什么?”

  “是绞关号子。”乌老大回答,“打渔的时候唱的。嘿,我们虽然是海盗,但是也要打渔自己吃。还有许多别的号子,你住一段时间,就都会听到了。”

  我才不要听你们狼嚎,玉旈云想,便不答话。

  乌老大又驾船行驶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即听到不远处有人呼道:“咦,老大,你回来啦!”接着,一阵踩水踏浪之声,想是那打招呼的人来到了跟前看来已经到了浅海的地方。那些人和乌老大嘻哈打闹,帮他推船上沙滩。又有人问:“老大,阿占和你一起去的,怎么不见他?这个是人是谁?”

  “阿占那畜生,不要提了。”乌老大道,“这个人是我碰巧撞上的,因为我受了点伤,我带他回来,等养好伤再送他回去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他问玉旈云。

  “我……我姓刘。”玉旈云信口胡诌道,“单名一个‘云’字。”

  “刘云?”乌老大嘟囔道,“你长得娘娘腔就算了,取个名字也这么女里女气的。”

  “老大”旁边有个海盗笑道,“你还取笑人家。老大你叫做乌昙,还是昙花的‘昙’,岂不比人家更娘娘腔?”

  “去你妈的!”乌老大乌昙骂道,“这名字是师父他老人家取的,你敢胡说八道?”

  但海盗们显然是打趣他惯了,毫不害怕,依旧嘻嘻哈哈。

  倒是玉旈云玩味着这两个字,想起玉朝雾陪皇太后诵经念佛,在佛经中便提到“乌昙跋罗花”,乃是灵瑞天花,象征无量智慧乌老大一介海盗头子,竟然取了这样一个充满佛理的名字,可真少见。不知他师父是什么人?

  且想着的时候,小船已经被推上了岸。乌昙伸手搀扶玉旈云:“你跟着他们去休息休息。一会儿我带你去见师父,他那里有药,包管让你的眼睛变得和从前一样。”

  玉旈云点头答应,即在两名海盗的带领下走进了海龙帮的寨子去。由于她被蒙着眼,也不知拐了几个弯走了多远,终于听到那两人对她说:“你在这儿等着吧。”她才摸索着进了一间房,又找到一张椅子坐下来。不久,有人给她送来茶饭。只是她经历了这样三天三夜的颠簸,已经累得没了胃口,胡乱吃了一些,就坐着瞌睡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来唤醒她:“刘兄弟,况师父要给你治眼睛啦。快醒醒!”

  她才朦朦胧胧地醒了过来,感到四周灯光昏暗,又一条人影在自己眼前晃动。“你就是乌昙带回来的那位小兄弟么?”面前的人影道,“我那逆徒连累你了。”想来这位就是乌昙的师父况某人。

  玉旈云连忙起身施礼:“乌……乌大侠没有连累在下。若不是他,在下只怕也遭了……翼王那奸险小人的毒手。”

  “哼,翼王!”况师父道,“我早就说海龙帮之外的人,不要去招惹,乌昙却偏偏要去惹这个什么翼王。现在可好我倒看他怎么收场。”他边说,边摘下了玉旈云眼睛上的布,让她缓缓张开眼睛来。玉旈云即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形,头发雪白,很瘦,但五官看不分明。

  “这小子给你处理得还挺干净。”况师父审视着玉旈云的眼睛,“我帮你扎两针,敷些药,过几天就好。”

  “多谢况师父。”玉旈云大喜,但又忍不住为乌昙辩护道:“其实乌大侠没有去招惹翼王,是翼王来招惹你们海龙帮。”

  “乌昙算是哪门子的大侠?”况师父冷笑了一声,取出银针来,“再说,一个巴掌能拍得响么……刘兄弟,请你闭上眼睛。”

  “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玉旈云道,“但是乌大侠也是为了从翼王那里取得前辈心仪的武功秘笈,才会和这败类纠缠在一起的。若真要计较那另外一个巴掌是谁,我看是前辈才对。”

  “哦?”况师父已经在玉旈云的眼眶上扎下了一根针,“你的意思,是老夫贪图武功秘笈,指使徒弟去巧取豪夺,所以才惹来许多麻烦?”

  “我并非指责前辈。”玉旈云道,“我只是想说,翼王是个卑鄙狡猾的家伙。他既想将海龙帮守为己用,就会想尽一切办法知道你们有爱好,就投其所好来引诱,知道你们有弱点,就穷追猛打来威胁,非要叫你们就范不可。”

  “古人云‘无欲则刚’。”况师父又再扎下一根针,“我既无所好,又无所惧,翼王奈何得我?他早先也曾设法带信给我,许以诸多好处,但我毫无兴趣。他这才打起我那逆徒的主意来。”

  可真会自吹自擂!玉旈云想,你若不好武功秘笈,你徒弟又怎么会千方百计去帮你弄来?

  “听刘兄弟说话,似乎对这位翼王颇为不齿却又十分了解。”况师父道,“我已听乌昙说了他和你结识的经过你是否自己也受了人家的威逼利诱,所以才会呆在这样一个人的身边,任其侮辱?”

  这话倒也不能算错!玉旈云大方承认道:“没错,翼王的确威胁于我。”

  “那你只要斩断自己的恐惧,抛却自己的,也就不会再受他控制了。”况师父道,又接连扎下数根银针。

  “谁能真的斩断自己的恐惧,又抛却自己的呢?”玉旈云觉得这况师父说话十分虚伪可笑,忍不住想教训一下这个自以为是道学家。因道:“我在被他威胁之前,自以为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谁敢威胁我,大不了和他拼了。可是,当他在我面前扬言要毁了我的亲人和挚友,而且连如何毁灭他们的方法都说得一清二楚,我就慌了,就被他威胁了。虽然今时今日,翼王想要用来害我亲友的那些手段已经行不通,但是,我不知他日会不会再有另外一个人,想出其他的法子来害他们。又或者,忽然指出一条我自己尚未意识到的弱点来。也许,我又要被人威胁了。人有弱点,会害怕,会被人威胁,打什么紧?只要设法去防备,去补救,去战胜那个威胁你的人就行了。有时,甚至应该感谢这些败类,若非他们指出,我尚不知自己有这些弱点。如今既然知道,最好防患于未然!至于哼,我以为,连一点儿都没有了,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况师父似乎被她说的愣了愣,下针的手也慢了些,片刻,才笑道:“你这个小兄弟说话倒有意思。你才多大年纪,经历了什么风浪,就在这里教训起老夫来了?”

  “我并不是教训前辈。”玉旈云道,“我只是就事论事。我是一个有弱点的人,也是一个有的人。前辈若是无所畏惧,也无所欲求,那自然是晚辈望尘莫及的。”

  “哼!”况师父冷笑,“小子,你以为这样说话,我就听不出刺儿来了?你无非是想说我装模作样,其实既胆小又贪心罢了。你别忘了,现在你的眼睛在我的手里,你说话这么不客气,就不怕我刺瞎了你?”

  “我不怕。”玉旈云道,“古人说‘无欲则刚’,也说‘有容乃大’。况师父既然无所欲求,也无所畏惧,又怎么会怕一个小辈对你言语不敬?你的度量应该比这大海还要宽广,怎么会刺瞎我的眼睛来报复呢?”

  “哈哈哈哈!”况师父大笑起来,“臭小子,用这种话来激将老夫?你毛还没长齐,就敢在这里跟老夫高谈阔论做人的道理?等你活到老夫这岁数,再来跟我说这些话吧!”说着,又刺下一枚银针,同时喝道:“逆徒,你还不进来,在外面偷听什么!”

  “师父……”随着“吱呀”一声门响,乌昙由外面走了进来,“徒儿不是有心偷听,是想看看刘兄弟的伤势如何。”

  “他好得很,瞎不了。”况师父道,“我一会儿给他敷了药,过七天,应该就能痊愈你还不滚去龙尾瀑布受罚?”

  “是,徒儿这就去。”他说着,恭恭敬敬要退出门去。不过才走了两步,又被况师父喝住:“慢着,你偷偷摸摸地躲在外面,真的就是为了看看这小子的伤治得如何?这小子和你非亲非故,只不过萍水相逢,为何关心他的伤势?”

  “因为徒儿被官府追捕,又失手打散了石灰包袱,刘兄弟才会被石灰伤了眼睛。”乌昙回答,“所以,徒儿若不治好他,心中不安。”

  “真是好笑!”况师父道,“这个人是因为你失手才伤了眼睛,那阿占何尝不是因为你去招惹翼王才会稀里糊涂做了叛徒。为什么这个人让你心中愧疚,而阿占却让你痛下杀手?还有那些樾国的官兵,若不是你跑去樾国境内招惹那个翼王,怎么会露出行藏让他们来追捕你?不知有多少又成了你的手下亡魂!”

  “是,徒儿知错了。”乌昙躬顺地回答。

  “你知错?知错不改有什么用?”况师父道,“你在龙尾岛那个瀑布下面差不多从小站到大,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到那下面去站一次。别人有烟瘾酒瘾,难以戒除,难道杀人也有瘾么?”

  “是,徒儿知错了。”乌昙还是这样回答。似乎除了这一句,没有别的可说。

  玉旈云有些听不下去了,插话道:“况老前辈,你说的话,我可真不明白如果乌大侠去和翼王见面是一个错误,那他也是为了补救,才杀了阿占这个叛徒。如若不然,樾国水师让阿占领航来到海龙帮,海龙帮只怕会全军覆没。”

  “你这小子!”况师父斥道,“我教训徒弟,几时轮到你来插嘴?”

  “你若说的有道理,我自然心悦诚服。”玉旈云道,“但你说的没道理,我就一定要辩个明白怎么说,乌大侠也是一帮之首领,在危急时刻就应该权衡利弊,果断作出对大伙儿最有力的决定,而不是婆婆妈妈去后悔已经做错的事。这才是大将风范。”

  “你这臭小子!”况师父怒道,“这里是海盗帮,不是狗屁朝廷,而且乌昙也还不是帮主。这里不需要大将风范再说了,你说的那一套,根本就是教人不顾旁人死活,只管自己建功立业说穿了,就是不择手段往上爬!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就视人命如草芥!将来还怎么得了!”他说着,忽然一拂袖,所有的银针都被卷了下来:“针灸已毕,这里有药膏,你每日涂抹,过七天保管好了你也没必要继续留在我海龙帮了,我怕你教得大家伙儿个个都像你一样。你趁早滚回自己的地方去吧乌昙你找人送他走!”

  这就是下逐客令了?本来玉旈云被他斥骂,心中恼火得很,但是听到自己可以立刻离开海龙帮回东海三省去,又欣喜异常。当即站起身来,连谢也不谢况师父,只拱手作别,就自个儿摸索着走出门去。

  乌昙紧随在后追了出来:“刘兄弟,真不好意思,都是因为要替我求情,才累得你被师父赶出来。其实我长年累月被罚,都习惯了。”

  玉旈云道:“没什么,反正我本来也急着要回去。”顿了顿,又笑道:“乌大侠,你也真是好脾气,你师父分明就是不讲道理胡乱惩罚你你要真是杀人成瘾,早就把翼王给杀了,只怕连我也被你杀了灭口。又哪儿还有机会和你师父顶嘴?”

  乌昙呵呵笑了起来,一边将况师父给的药膏帮玉旈云抹上,一边道:“我不是脾气好。如果我脾气好,就不会一和人交手就免不了闹出人命了。只不过因为那是我师父师父说的话,我就要听。”

  “嘻!”玉旈云也忍不住笑了,“乌大侠是一介海盗,怎么也学那些穷酸书生,弄些父子君臣的道道儿把自己给框着?若是有一天尊师让你死,你也去死么?”

  乌昙这次没有立刻回答,仿佛被玉旈云问愣住了。玉旈云不由皱了皱眉头,道:“乌大侠,难道你还真打算去死呀?”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乌昙道,“师父会叫我去死吗?我的命是师父的,他如果真的要拿回去,我……”

  看来他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话说到一半,思绪就不知飘到哪里去了。正巧有个海盗经过他们的跟前,乌昙便唤道:“阿康,你立刻备船,送刘兄弟回去。”

  “是,老大!”海盗阿康得令即去。

  乌昙便又对玉旈云道:“刘兄弟,本来我应该有始有终,带你来,还送你走。不过师父罚我去龙尾瀑布思过,我只能和你就此别过。他日若是有缘再见,我请你喝酒,算赔罪。”

  “好说!”玉旈云拱拱手,暗想,他日相见,只怕是我大军来剿灭海龙帮之时。到那时候,看在你曾经帮过我的份上,我可以饶你不死。

  听到乌昙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她目不能视物,只好在原地等着海盗阿康来接自己。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还是未等着,正心急,却忽然感觉脚下一震,接着,又是几下剧烈的摇晃。咦,我莫不是出现了幻觉?她怔了怔,但那震荡的感觉很快又接二连三地传来。跟着,就听到旁边有乒令乓啷的声音,应该是杯盘碗盏落地开花。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她忙扶住回廊的木栏杆。但那栏杆也跟着一齐摇晃。顶棚上原本铺了些海草,又用螺壳卵石等物压住,此刻噼里啪啦直往下掉。玉旈云接连被砸中了好几次,可不敢继续靠在栏杆上了。待要缩回来,又怕那棚子倒下来压着自己,最终只能一咬牙,赌命跳出了栏杆去。所幸外面是一片空旷的沙地,旁边也没有树木。这才没有再被什么东西打到。

  此时,周遭房里的其他海盗们也都纷纷走了出来。他们倒显得十分镇定,有的喝醉了,口齿不清乱嚷嚷,还有的打折呵欠,直抱怨美梦惊醒。唯玉旈云如坠云雾之中,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啊,你是老大带回来的那一位小兄弟。”一个海盗认出她来,“不用惊慌,一定又是火龙峰喷火了。才没安静几年,又喷起火来。一会儿就好了。”

  “火龙峰喷火?”玉旈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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