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菡摆下碗,路边有人喊道:
“贵珍,贵珍。”
玉菡在房里,听到嫂子在窗户边往外应着。她跑出唤道:
“向忠会,我和你们一起去。”路边站着的向忠会说:
“周老师,放假了,你又到队上来做工。放暑假也是一样。队上安排剥桐籽,割牛草是人家不愿做的事。”玉菡说:
“我去过一回。”贵珍走来说:
“这回要到一二十里路的地方。上回是在寨边。”
“割牛草工分高,我跟你们去。”
贵珍拗不过她,玉菡背起背篓,和她们出了门。
站在寨边,她们看到从寨里走来了四个女人,大家站在了一起。出了寨,走上了山路。
玉菡看着走在前面的,都是队里的头顶劳力。走路如小跑。玉菡打心里佩服着。有时,她得小跑几步,才不让自己落后。见玉菡紧跟着她们,向忠会笑道:
“周老师,你是弄笔杆子的,赶路你还跟的上。”贵珍说:
“玉菡下放来了屋里,家务事,她做了一半。”一位社员说:
“屋里那些家务事,我不愿做。”其中一个说:
“刘伍伍,我也是你那个意思,不愿做家务。”另外一个说:
“是的,家务事做不完,真烦人。我看,当个男人还是好。”向忠会插话道:
“向三妹,你说得对。我屋周送拥,他吃过饭,碗一摆去串门。你把他怎么搞?屋里那一摊子,还得自己动手。有时,想直一下腰,都怕耽搁时间。”
大家都赞同她的话。玉菡没有插话,见到她们嘴上是这么说,脸上却有着笑容,把认为的烦恼,并不当一回事。她们的耐烦,令人惊讶。这让玉菡对她们有了敬佩,对前面的她们看去。刚才说话的继续说道:“结了婚,生了一大群,一个个长得乖乖的,自己有心思做。”
大家笑了,又赞同起来。向忠会说:
“王恩丫,做娘的人都是一样。”
“像周老师那样单身最自在。”
“哎呀,刘伍伍,你......。”
向忠会暗示着她,转了话题道:
“你留那对长辫子,不怕难梳?跟我和恩丫这样,留个短辫,梳几下,利索。”
“短发我都嫌麻烦,像周老师那样,再剪短些。”刘伍伍说。
“剪周老师那样的短发,太城里人样了,我们农村不敢剪,寨上人会笑的。”王恩丫说。
“周老师,你是结婚那天剪的?做城里媳妇了,是不是?”
“哎呀,刘伍伍,你到我们几个里面一个年轻,那时......,,”向忠会把她的背篓摇了摇,回头对玉菡笑来。
周玉菡见到向忠会打断刘伍伍的话,她笑开了。
玉菡喜欢她们这样,一路说说笑笑很有趣。老实少言的,只顾听和笑。都是有儿有女的人,她们的辫子上扎的皮筋都没有,拿旧布条绑着。衣服一样,布扣子放到腋下成一排,衣服颜色大致相同,色泽暗旧。漂亮的是头上扎的发辫,一股一股的均匀饱满,也是她们认为自己最漂亮的打扮。每回都精心梳理过。她们嘴有唠叨,做起来又自觉自愿。耐烦耐心地为自己那个家忙着。
玉菡清楚她们对自己好奇,不便说出口。她晓得刘伍伍说话快嘴快舌,向忠会的暗示,让玉菡不由地笑道:
“这没什么,忠会。你们怎么说都行。”
她们嘿嘿地笑着。忠会对玉菡说:
“寨上人,有时在说你的故事。”
“那好。寨上年纪大点的,都知道我丈夫姓许,是常古城人。他叫许涛海,我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很短,和许涛海一起生活的那段日子,像蜂蜜甜人。在你们中间,不知你们有那种美满的感受没有;他的脾气性格,也许你们身边的男人,也有他那样的温和体贴,他穿上军装,仍能见到他儒雅的气质。我觉得,许涛海是我眼里,最有风度的男人。他话出口,幽默有趣,跟他在一起,总是笑个不停。那日子,多让人享受。”
她们回头对玉菡看来,玉菡没有再说。刘伍伍说:
“我这才明白,你为什么在等许大哥?我屋周开河,到队里和大家在一起有说有笑,回到屋里像个哑巴。问他一句得一句。很少见他笑过。”
“伍伍,我们两个的男人,像一个娘生的。”向三妹说。
“他们都姓周。”刘伍伍说后,大家笑着。
“那男人,你享他什么福?和儿女多说几句还热心些。”向三妹说。
“我和向三妹的看法是一样的。”
这时,一路没有说话的人搭话了,这让刘伍伍大笑道:
“王仙彩,昨晚你屋周开龙揉你几回,说话都没力气了,这阵才开腔?”
“伍伍姐,你硬说得出口。”王仙彩害羞地说了刘伍伍一句。
这时,大家哈哈地笑个不停。刘伍伍提高嗓门道:
“哪天,队上开会,我们把男人们拿来批判。王仙彩,到时候你们不要老实,不敢讲话。噢”
王仙彩被刘伍伍惹得哈哈笑着,几个女人中,她的短辫上有颜色;虽是褪了色,但是有着红色的头绳。人偏矮,单瘦,说话斯斯文文的,其实,这一路,她都在笑着。
王恩丫对玉菡这里看了一眼道:
“我们女人留周老师那短发最省事。哪天我们也把辫子给剪它。”
“哎,”向忠会提到提醒说,“这想法好,我们邀到一起,把辫子给剪了。和周老师一样,城里一回。”
说话时,她们进了溪。不再说闲话。观察山脚山沟牛草生长位置。这里的巴茅叶呈青色的多,走到一个宽大的溪滩上,她们还在观察着。然后解下背篓,往山沟里走去。玉菡见到她们,进山像自己进家那样,很快钻进了山沟里。她忍不住地笑起。